◇[苏联]高尔基陈学迅/译

在生活面前站着两个人，两个人都对生活不满，于是生活问他们：“你们对我期待什么?”其中一位疲倦地说道：“你本身的矛盾太残酷，这使我感到愤懑。我的理智无力理解你的真谛。在你面前，我的心灵里是一片莫名其妙的昏暗，我的意识告诉我，人是万物中最优秀的……”“你想向我要什么?”生活冷冰冰地问道。

“要幸福!……为了我的幸福，你必须调解我心灵里两种相矛盾的原则：一是‘我想要的’,一是‘你应该给的’。"“那你就期待你应该得到的东西吧!”生活严肃地说。

“我不想成为你的牺牲品!”他愤慨地大声说道，“我想当生活的主宰，可我现在必须俯首弯腰服从生活的法则，而受到它的重压——这是为什么?”“喂，你讲干脆点儿!”另外一个人说道。他站得离生活近些。可前者不理会后者的话，继续说道：“我要生活的自由，我要万事如意，我不愿意因为义务而当他人的附属品——不管是同伴或者奴仆；我要想当什么就当什么——即使是当同伴或者奴仆也要随我的心愿。我不愿做社会的一砖一瓦，因为社会为修建自己福利的牢笼，而把我想放哪里就随意放在哪里。我是人，是生活的灵魂和理智，我应该是自由的!”

“请等一下!"生活说，“你讲多了，我知道你还要说些什么。你想当自由的人!那好，你就当自由人吧!你来同我斗，你胜了就当我的主人，我就是你的奴仆。你知道，我生性冷酷，缺乏热情，但对胜利者是恭顺的。但是，需要战胜我才行!你能为自身的自由同我决斗吗?你行吗?你有足够的力量战胜我吗?你相信自己的力量吗?"那个人沮丧地说：“你逼迫我同你斗争，你像磨石一样，仿佛要把我的理智磨成一把利刃。”

“你跟生活说话要严肃点儿，不要牢骚满腹。”第二个人说。可前者毫不理会，还继续说：“我受不了你的重压，我要休息。啊，让我尝尝幸福吧!”

生活冷冰冰地笑了一下，问道：“你说吧，你是向我要求还是祈求?"“祈求。"那个人的回答像回音那么细柔。

“你祈求的样子简直像个没出息的乞丐，但是，我的可怜虫，我必须对你讲清——生活是不能施舍的。你知道什么呢?一个自由的人，他不会向我祈求，他会自己来向我索取我的赠品；而你，只不过是你自己欲望的奴仆。只有那些奋力抛弃诸多欲望，而投身于实现一个愿望的人，才是自由的人。明白了吗?去吧!"他明白了，于是像狗一样地躺倒在冷酷的生活脚下，企求悄悄地享受点儿从生活的餐桌上扔弃的残饭剩菜。

这时，严峻的生活把那双冷漠的目光转向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脸形粗犷，但却善良。

“你祈求什么?”

“我不是祈求，我是要求。”“要求什么?”“公理在哪儿?你把公理给我，其他的一切我以后再要，现在我需要公理。我长期而耐心地等待，我靠劳动生活，没有休息，没有光明，我一直在等待……相信公理总是有的!公理在哪儿呢?"生活无动于衷地答道：“你自己去获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