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这个东西有时候确实不能小看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广告就是个商业行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一个生活中的小玩意儿。与政治无关、与艺术无关、与信仰无关、与我们生活中那些更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但有几次,这个观点被颠覆了,有同行做了两个丰田汽车的平面广告创意,一个是用丰田吉普车去拉一辆抛锚的解放卡车,还有一个是石狮子扭头看汽车,从广告从业人员的角度上来看,这两个稿子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广告人吗,就是要客户满意,想方设法将客户的产品广告做到有创意,有冲击力,这个时候脑子里很少有政治这个概念。
从创意本身的角度看,这两个广告还是很好的。mingzhan88.com
但在民族主义高涨的2003年,这个广告惹了场大祸,我觉得客户简直就太倒霉了,从网上改了的那几条比原始创意更绝妙的广告让这个产品从民族形象上就走上了绝路。这是广告人和客户打死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如果是我的这个公司干的,我估计我得倒闭的。想到这里由不得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还有个同行在台湾人开的广告公司里打工,做了个房地产广告平面,因为广告内容里有独立联想的内容,被认为是给###助威,结果被查的也很惨。
广告这个东西还是得小心,搞得不好,要出大事情。
佳能在那时悄悄出了个广告,模特用了李小龙,显然是想在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中国讨好中国消费者。这个创意,也很有心计。
对于民族主义我是有看法的,首先非常尊重这些热血青年,但对网络上对恶口漫骂的的行为比较担忧。
我在国外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外国人问我的国籍,先问你是日本人吗,我说不是,再问就问你是韩国人吗。就是不问你是中国人吗,我问了好些人,大家都有这样的经历。
甚至在网上看到这样的消息,什么,你骂谁是中国人。
这句话,让我坐立不安,羞愧难当。
看得起看不起是另一回事,我们如何做是另一回事,我私下认为,恶口漫骂只能让我们自己的形象更糟,看起来好象是大家的爱国心、民族心还有满腔热血,实际上背后还是有些盲目的情绪在里面。
我个人认为我们的爱国心、民族心还有满腔热血应该表达出来,但不是用漫骂的手段,而是应该用更高级的手段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比如,不恶口、不随地吐痰、不乱扔垃圾、尊重交通规则、做干部的尽职劲责,真正以###要求自己;做群众的做好本职工作,不偷懒不耍滑,做私企业主的宽容大度,不小肚鸡肠,不惟利是图;在私企做工的,不算计老板,不偷老板,公正看待自己的待遇。
如此,是真的爱国,有意义和价值的爱国行动,胜过游行,胜过演讲,胜过著书立说,
当然,更会胜过漫骂一则广告。
我们的偏见
对于传统文化,我们是先有偏见,五四让中国人一脚跨进极端,结果困惑更大。再之后,我们彻底颠覆自己的文化,但重建又没有成功,新一代知识分子就晕菜了,像是活在半空中的人。
其实传统文化没有大毛病,儒家文化更没错,错在我们自己,我们曾把女人的小脚,对妇女的歧视和迫害,我们内心里那些肮脏和缺陷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扣在儒家及传统文化脑袋上。把自己洗干净。把西方来的东西全都奉为经典。
蠢到家了。
先从自己开始反省,因为我是个中国人,所以每在外国人面前,我都是要表达出来中国文化优越的一面,我可以肯定,法国大菜就是土豆煮牛肉,俄罗斯红菜汤就是西红柿炖牛肉,意大利这几年光出皮鞋匠和裁缝,没有什么。这些观点我在很多地方都表达过,在文字里,在和朋友的聊天里。
当然,这么表达是因时因地的,说意大利出皮鞋匠是因为看不惯服装行业动不动就意大利名师设计,说法国大餐没什么了不起是因为反感广大人民群众老是被少数人误导法国菜很高级,说俄罗斯的西红柿炖牛肉是不喜欢老是有人看不起中国的素烧茄子。
其实,都是过嘴瘾,没有什么真知灼见。
鞋再高级也是鞋,鞋设计师再高级也是鞋匠,菜再高级,吃到肚子里最后全都拉出来,一个下场,谁也无法在里面分出那一坨是龙虾,哪一坨是雪里红。
很多话有的时候是顺便一说,有的时候是偏见,而且偏见居多。按照我的信仰,这种偏见有很大的危害性。危害我的身心健康和看待事物的能力,接受真理的素质。
我的公司叫般若公司,这个般若其实是梵语的译音,译经的大师们将佛经从梵语翻译成汉语的过程中有很多词汇没有相对应的汉字汉词,所以就直接音译了,就好比如果你一定要把“人比黄花瘦”翻译成英文的话,你也很为难一样。
不久前去以往工作过的报社,宽大的电梯里的老师们依然那样多,开电梯的小姑娘依然那样漂亮和认真,正好遇到一个老领导,老领导出于关心问,小刘你这些年哪里去了,我说我干了个小公司,于是恭敬递上一张名牌,老领导念出声来,“般若广告”。
我身边一个白头发老师,撇嘴说,这算是什么企业名字了?我说般若还是有意义的。白头发老师又撇嘴不屑地说说,能有什么意思?我说“般若”是从梵语译成汉语时的译音,如果非要翻译,当智慧讲。一定要翻译,可以翻译成大智慧。
白头发老师依然撇嘴,那你就直接叫智慧好了。
电梯里人很多,我要是不说道说道,显得不合适,显得我这人这么傲慢,不懂得尊重人。我要是说道说道,显得我这人就爱跟人抬杠一样,难死我了。
那时,我三十三岁半,换二十三岁,我会跟白头发老编辑说,“智慧都让你拿走了,所以,我们只好找那些没智慧的词用了”。
换二十八岁,我会跟白头发老编辑说,“有意思的词都被你们用光了,所以,我只能用没有意义的词了”。
换三十一岁,我会凑近了他的脸,鼓着眼珠子对他说,“你对,你全对,全你对!”
换三十三岁,我冲老人家傻乐。
让老人家得意地出了电梯。
换三十八岁,懂得不去轻慢任何人,懂得传统文化以及其偏见需要一代人努力去恢复,有人不理解,那是我没做好。有想法,无能力。缺少让他人理解和放弃偏见的才华。
要努力。